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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另有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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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另有由頭

前些日章婉清和蘇寒山一起在後院刨了一片地,種了白菜、豆角、黃豆等應季蔬菜,特別應了蘇寒山的要求種了西瓜。

他說西瓜如他又圓又可愛,姐姐寂寞時看見西瓜便可想起他,還可以賣錢讓姐姐開心。

西瓜三日前撒了種,章婉清打開竹棚,溫度將好,苗床上的種子長出了一叢叢嫩綠的芽,再澆些水會長得更快,約摸10公分便可定植。她估算了下,等蘇寒山回桃花裏便可與他一同定植,他最是喜歡在菜地裏捯飭。

章婉清提起木桶去打水。水渠離菜地不遠,當初執意選擇此處,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她看中廟後的水渠是桃花溪支流引過來的水,灌溉極方便,她平日生活用水也是用的它。

通往水渠的田埂被她鋪滿了石子,行走很是方便,即使下雨也不用擔心濕滑。細碎的石子踩在腳底下發出沙沙的聲音,如同奏響一曲勞作之樂,消去身心的疲憊。

澆完水,她給白菜施肥。綠油油的菜芽鋪滿一畦又一畦,肥美又好看。章婉清喜辣,想種點辣椒,問遍集市都沒有賣,後來才想起來此時辣椒還未傳入晟朝,不然她得種上幾畝。

忙完後肚子有點餓,她從缸裏取出一袋面粉,準備中午做疙瘩湯吃。

面粉是她住進來的第一天采買的,沒有銀錢,她只能每日喝粥,想改善夥食就做點疙瘩湯。

她抓了一把面粉放進盆裏,看上去有點多,便退回去了一點。沒辦法,現今這條件,吃食得省著,靠打獵賺的銀錢維系十來天的開支算是不錯了,山腳下的野禽快被她薅盡了。她還養了幾只野雞,細水長流。

她將盆子掂了掂,又覺得面粉太少,不夠做成一碗疙瘩湯,於是又用指甲撚了拇指大小的一撮放進盆裏,如此反覆幾次,她才倒進半碗水。

她坐在木凳上,將盆子放在腿上,一只手固定面盆,一只手在盆裏抓著。面粉先是被抓成一撮撮細小的疙瘩,然後是一坨坨大疙瘩,這時候鍋裏的水剛好沸騰,她將大疙瘩陸續扔進鍋裏。

清亮又滾燙的開水因放進疙瘩咕嚕嚕冒著白色的泡泡,不一會兒,疙瘩由白色變成肉色,章婉清盯著一個個晶瑩剔透的肉疙瘩,口水咽了一下又一下。

她放了鹽,再輕輕刮了一小勺豬油放進去,美味的疙瘩便出鍋了。

豬油還是十日前張嬤嬤送她的。這是個好東西,有時候勞作忘記了燒火做飯,餓得難受時她便聞聞豬油的味道,好似吃到豬肉一般,滿足!

章婉清剛送了一個疙瘩進嘴裏,有人敲響門。

“婉清娘子在嗎?”是陳三民的聲音。

章婉清迅速放下碗筷起身迎接,陳三民瞧見一人影從黑暗中突然出現,頓時嚇了一跳,看清人時覺得有些失禮,歉然道:“我還以為娘子不在。”

他目光掃到東南角的一口大鍋。鍋用幾塊磚壘成一個竈,鍋底冒著青煙,縈繞在屋裏,竈裏有點點星火,應是剛熄了火。鍋邊凳子上是一個粗瓷灰邊大碗,碗裏飄著幾片疙瘩,白色的疙瘩湯並不濃稠。

陳三民心底不是滋味,因著上次那件事她的生活比他過得還要清苦,他再次抱歉道:“打擾你用午飯。”

“無妨!”章婉清請他進來,廟裏只有一張凳子,無人坐下。

她註意到他身後還有一人,這人她記得,當初就是他因故不能參與開工,才換成了李師傅。

“楊師傅怎的來我這兒?”章婉清疑惑道,他退出修繕神女廟後她與他再無交集。

楊師傅在目睹章婉清寡淡的吃食與破敗的住處後,與陳三民一樣生出了同情之意,不過心底的後悔更甚。

“我有事要與娘子說!”楊師傅臉色沈重。

章婉清更奇怪了,她與他無交集,他會有何話要與她說?

楊師傅頓了頓,又不好意思開口了,扯陳三民的衣角鼓動他開場,陳三民心直口快,開口道:“娘子,上次那件事另有由頭。”

章婉清一楞,立時明了兩人要說什麽,眼神示意他們繼續。

楊師傅接著道出了整件事情的來朧去脈。

楊師傅與李師傅兩家並不熟絡,因兩家小兒在學堂的一起糾紛而結怨。起因是李師傅的小兒李德橫行霸道,經常欺負其他學童,楊師傅的小兒楊簡看不過去,在李德又一次將一個學通摁在地上時,楊簡及時出手推了李德。

不巧的是因慣性李德連退幾步,一個沒站穩,後腦勺磕在了桌沿,鮮血直流。寶貝兒子被人推到磕破了腦袋,李氏夫婦知曉後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自此與楊氏夫婦結下了梁子。

楊氏夫婦是老實人,寄望事情不要鬧大,幸好郎中診斷無大礙,所以當李氏夫婦開口索賠時,他們盡量滿足,畢竟也花不了多少銀錢。

楊氏夫婦以為李德痊愈後,事情就翻篇了。哪想李家娘子一而再再而三索要營養費、學堂誤時費,不給她就在楊家鬧,夫妻倆算是見識了李家娘子的醜惡嘴臉,但又無法,只得一次又一次妥協。

最後一次是在修繕神女廟的前日,李家娘子突然上門,說只要楊師傅退出修繕,以後兩家的恩怨便結了,李德的營養費不用他們再支付一個銅板。

話都說到這份上,楊氏夫婦決定再信李家娘子一回,無非是丟了一次務工機會,以後有的是,只要她以後不再找茬,便答應了她的要求。

難以想到的是李師傅不僅不好好幹活,居然用苦肉計詐騙更多的銀錢。為何說是苦肉計,因為那日李家娘子走後,楊家娘子便後悔未讓李家娘子立個字據,免得她日後不認賬。

楊師傅被他家娘子慫恿去李家談談,結果在李家墻角聽見李氏夫婦準備利用苦肉計詐騙章婉清賠償金的勾當。兩人籌謀的天衣無縫,只要李師傅不怕痛,流點血就可以,不是真的摔斷腿。

楊師傅大吃一驚,想要沖進去呵斥並阻攔他們,可他不敢,他連讓他們立個字據都是被她家娘子破口大罵逼來的,怎敢在他們家造次,最後畏畏縮縮的回了家。

末了,楊師傅哭喪著道歉:“娘子,是我膽小,不敢將事實往外吐,我良心過意不去,我對不起你啊!”

章婉清不知該如何回答,倘若他當日勇敢站出來,道出實情,指證李氏夫婦,她不僅不會被當作冤大頭支付巨額賠償金,也不會艱難度過十多日清苦日子,這日子苦過她的孤兒時光,至少在現代社會,她有政府與學校的資助,有獎學金,能吃飽穿暖,而在這裏,她無依無靠,看不見未來,連活著都成了棘手的問題。

章婉清擡頭望著剛蓋的黑色新瓦,又望著換好的窗戶,只有這兩樣是新制的,其他均是原樣,大門是木匠趙師傅用廢棄木板拼好贈送她的,並義務幫她安裝,質量不太行,昨晚冷風從門縫往裏直灌。

她有滿腔怒火,瘋狂的翻湧著,有立即去找李家娘子理論的沖動,但是最後都被理智阻止。

再去翻案有何用,當日交錢時諸多人證在場,立下的字據也證明就是工傷,除非報官請縣令來斷案。

結果對於章婉清來說已無意義,現下要緊的是過好當下,不問過去,不畏將來。

陳三民與楊師傅見她半晌不說話,兩人有些懵,楊師傅慌了,問陳三民:“她是怎的了?會不會魔怔了?”

陳三民被他這麽一提醒也有點慌,正要問時,章婉清開口:“楊師傅,謝謝你肯道出實情,雖然遲了,但是我相信正義遲早會報應在他們身上。”

兩人離開後,章婉清拾起碗,一摸碗沿,疙瘩湯已經冷了,她就著冷一口一口咽下。

“姐姐!”蘇寒山從馬車上跳下來,直奔神女廟。

章婉清正收拾著床被,將要入睡,見到突然提著大包小包進來的人,詫異道:“不是要住幾日,怎的不過夜就回來?”

“我想念姐姐,想念妙妙!”妙妙是先前那只兔子的名字。

蘇寒山將手裏的東西一一置在簡易案幾上,案幾不大,置不下所有,他就置在地上,反正地面被章婉清打掃得很幹凈。

他依次打開,向章婉清介紹:“這個是桃酥、這是荔枝酥、這是青團……”

全部是吃食。

“這些全部是我給姐姐帶的,來,嘗嘗這個荔枝酥,可是我最喜愛的點心。”蘇寒山撚了一塊送進章婉清的嘴裏,章婉清要自己拿,他不讓,“我最喜愛的點心要親自餵給你。”

章婉清張嘴,清淡的荔枝香入鼻,她輕輕咬下,入口即化,確實非常可口。

“那地上的是?”章婉清指著地上未揭開的三個籃子。

“全部是荔枝酥,我將娘親準備的和丫鬟采買的荔枝酥通通拿來給你!”蘇寒山似乎有點小得意,能將所有美味奉上,姐姐肯定要歡喜得不得了。

章婉清當然歡喜,估計餘下一個月的吃食不用愁,但更多的是感動,蘇寒山的智商雖不及成人,但他不傻,他知曉她過得艱難,所以才將家中所有吃食帶來送與她,他如同一束陽光,明媚,溫暖,照亮她來到這個世界的前路,撫平她孤寂的心。

張嬤嬤隨後進來,笑道:“三郎惦記娘子,用完午飯便往回趕,夫人問他是否有要緊事,他回答未有要緊事,只是桃花裏住著舒服!”

她寵溺的望著蘇寒山,“咱們三郎長大了,知道惦記人兒。”

“蘇郎君,明日我們開工挖魚塘吧!”他心心念念的魚塘是可以提前開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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